用买一平米房子的钱,完成一次壮游





导语:人生总有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在路途中通过身心灵与大自然亦或历史文化近距离接触,从而引发对生命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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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看过一句西谚,大意是:旅行就是你卖了自家的房子,去异乡给别人种地。


旅行和偷情似乎有一些相似之处。如果说所谓旅行,就是从你活腻了的地方去别人活腻了的地方。那么所谓偷情,则可能是你很努力地睡一个别人早已经睡腻了的男人或女人。只是这就是人性,你什么办法都没有。在莫迪亚诺的小说《暗铺街》第一页有这样一个小插曲:一个面部浮肿、棕色头发的小个子男人雇私人侦探跟踪他的妻子,私人侦探通过调查发现,他的妻子的确在背着他跟别人偷情,只是她的偷情对象同样是一个面部浮肿、棕色头发的小个子男人……


虽然偷情的某些本质和真相有些无趣,但它的表象却令人魅惑,所以人类最喜欢听的永远都是关于偷情的八卦,而且人们还特别喜欢读关于偷情的小说。记得曾有出版专业人士根据统计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在所有小说中爱情小说最受欢迎,而在爱情小说中最受欢迎的则是和偷情有关的爱情小说。爱情电影或爱情电视剧同样如此,基本上没有第三者就没人爱看。


前几天我重读莫迪亚诺的另外一部小说《青春咖啡馆》,在这本书的第39页有一个译注,解释了什么是“逃逸线”:“逃逸线”是法国哲学家德勒兹经常使用的概念,在后期经典之作《千座高原》中,他详细区分了三种类型的“线”:


坚硬线指质量线,透过二元对立所建构僵化的常态,比方说人在坚硬线的控制下,就会循规蹈矩地完成人生的一个个阶段,从小学到大学到拿工资生活到退休;

柔软线指分子线,搅乱了线性和常态,没有目的和意向;

逃逸线完全脱离质量线,由破裂到断裂,主体则在难以控制的流变多样中成为碎片,这也是我们的解放之线,只有在这条线上我们才会感觉到自由,感觉到人生,但也是最危险之线,因为它们最真实。


很多人想通过旅行找到类似于“逃逸线”的自由之路。例如海子,他去西藏旅行,结果发现“远方除了遥远一无所有”,后来他卧轨自杀了。


还有兰波,他以一种近乎于亡命天涯的方式到处旅行,在途中他曾写过这样一首短诗:


看透了

形形色色的嘴脸一览无余

受够了

城市的喧嚣,黄昏与白昼,日复一日

见多了

人生的驿站

噢,喧嚣与幻象!

出发,到新的爱与新的喧闹中去!


结果后来这个被魏尔伦称之为“履风之人”的旅行者因为腿上长了肿瘤而不得不做了截肢手术,手术后没几个月就痛苦地离开人世……


和那种跟着旅游团去某个城市观光购物两三天的所谓旅行相比,海子和兰波的旅行才是真正的旅行,我想这二人的旅行亦可以被称之为“壮游”。真正的旅行是很残酷的,而壮游可能是所有残酷旅行方式中最残酷的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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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在豆瓣上看到一篇题为《放大你的格局,人一辈子要有一次壮游》的文章,它的第一段是这么写的:“有一种旅行,方法很贫穷,却可以改变人的一生。这种旅行,西方从16世纪末传承至今;中国却已失落数百年。那就是Grand Tour--壮游。培养独自“闯的能力”,才能开创个人与国家的竞争力。”


看完这篇文章,我特意搜索了一下“壮游”这个词,看到了这样一个定义:“壮游,指的是胸怀壮志的游历,其特质是:旅游时间长,行程挑战性高,与人文社会互动深,特别是经过规划,以高度意志彻底执行。壮游不是流浪,它怀抱壮志,具有积极的教育意义。它与探险也不太相同,壮游者不局限于深入自然,更深入民间,用自己的筋骨去体验世界之大。”


日本建筑家安藤忠雄年轻时曾完成过一次壮游。安藤忠雄在其自传里说他24岁那年,工作刚刚步入正轨,就决定中断工作,用自己仅有的一点积蓄去欧洲旅行。因为当时也没有旅游指南,亲友中也没有人有去国外旅行的经验。所以他对来跟他送别的人说:“也许就这样一去不回了。”


安藤忠雄为什么要开始这样一次可能有去无回的壮游呢?因为他以往只能通过照片感受西欧建筑所蕴涵的强劲的力量,所以他想去欧洲看一下那些建筑,亲眼确认一下“那股强劲的力量到底是什么”。安藤忠雄这次壮游长达七个月,在路过印度时,他看到在恒河中沐浴的人们身旁,有火化的遗骸顺流漂过。这让安藤忠雄意识到自己的存在是多么的渺小,并开始反思:“究竟活在这世间的意义是什么呢?”


此前当安藤忠雄把这次壮游的决定告知独立将他养大成人的外婆时,外婆对他说:“钱不是拿来存的。钱唯有很好地用在自己身上时才有价值。”安藤忠雄说正是这句有力的话语,让他带着无所牵挂的心情去欧洲旅行。很久以后,安藤忠雄发现正如他外婆所说的那样,二十几岁时的旅行记忆,成了他此后的人生中无可取代的财产。


那段时间还读了一本名为《三十岁的成人礼:搭车去柏林》的书,说的是美籍中国小伙儿谷岳耗时三个多月搭车去柏林去看他的德国女友那事儿,估计这事儿你肯定也听说过,当时还挺轰动的。我看的这本书不是谷岳写的,是跟他一起搭车去柏林的同伴刘畅写的。不得不说刘畅的精神很可贵啊,他陪谷岳搭车16000多公里,历尽千辛万苦到了目的地,然后他立刻化身成一枚闪亮无比的电灯泡……


看完这本书,我特意翻到书的开头,我想看看他们是哪天出发的。他们是2009年6月8日出发的,那天我在做什么呢?我看了一下我的豆瓣日记,我发现那天我没有写日记,倒是2009年6月7日我写了一篇日记,在那篇日记中我写了这样一段话:“这几天我只要在连着网线的电脑前坐着,我就会立刻处于一种半机械的状态,在如恒河沙数般不可计数的网页上点来点去,然后如春宵般美妙的时光就会迅速飞逝,该做的事儿几乎都被丢到了脑后。唉,再上几分钟我就给我的电脑断网,否则几小时后我又会变成一个满脸是油的腰酸腿疼人。”


后来我想起我那时应该开始玩饭否了,于是我又去翻我的饭否主页,我看到我在2009年6月8日那天说:“北京从昨夜到现在淫雨不断,据说下雨是天地在交合,它们这次交合的时间还挺长……”


看来那段时间,我基本上每天都坐在电脑前荒废时光闲扯淡来着。不过通过我的这一番考证,可以确定2009年6月8日的北京的确一直在下雨,就像刘畅在书中所描述的那样。就在那一天,谷岳和刘畅开始了一次壮游,虽然他们这次旅行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什么“壮志”。


平心而论,刘畅写的这本《三十岁的成人礼》跟他极其推崇的杰克•凯鲁亚克的《在路上》那肯定是没法比了。《在路上》虽然直到今日依然异常畅销,但却是毋庸置疑的奇书。刘畅的这本书则是一本很一般的通俗读物。在这本书的开头部分,关于刘畅说自己为什么答应了谷岳一起搭车去柏林那部分内容,刘畅写得还挺动情的,但后来就写得有点像流水账了。不过好在他和谷岳的这次旅行经历很好玩,所以读起来还是挺轻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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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大概说一下这本书中比较好玩的或是让我印象深刻的几个片段:话说谷岳和刘畅到了乌兹别克斯坦之后,因为那里的钱一千块钱只能换人民币四块钱,而他们随身携带的是面额比较大的美元,这使得他们只用几张美元就换了一兜子钱,为了数清这一兜子钱,他们一直数到天黑,一起体验了一把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感觉。


在乌兹别克斯坦,谷岳和刘畅去看咸海,咸海曾经是一个比中国的青海湖更大的内陆湖,但由于在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搞计划经济的前苏联在乌兹别克斯坦地区大量种植棉花,水源被劫走,咸海的绝大部分水域因此变成了沙漠,十五年后它会彻底消失,这是一个著名的生态灾难。看到这个故事后我就在想:社会主义国家能让海枯石烂这样的事迅速变成现实,这就是社会主义计划经济无可比拟的“优越性”吗?


当他们到了罗马尼亚,刘畅说那里满街都是美女,那些美女各个倾国倾城,让他目瞪口呆。真的假的啊?有机会我一定要去见证一下……


当他们终于完成了这次“壮游”之后,他们算了一下账,谷岳大概花了两万多块钱,刘畅大概花了三万多块钱。在当时的北京,两三万块钱大概只够买一平米房子。


很多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人类世界的伟大人物都曾经完成过至少一次壮游,而这种壮游时光在欧洲也被称为“间隔年”(The Gap Year)。通过壮游,他们找到了自己的人生使命,他们的人生因此有了一个明确的远大理想,他们变得更擅长与人沟通,更擅长解决问题,更敢于冒险,另外他们也因此拥有了更强大的自我克制力、更开阔的视野、更自由的思想以及更独立的人格。


用买一平米房子的钱,完成一次壮游,在壮游的过程中,找到你的理想,重塑你的身心,在未来的某一天,没准儿你也能成为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人类世界的伟大人物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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