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级英雄很多，超人、蝙蝠侠、孙悟空、金刚狼等等等等，你穿上过红色披风，也舞弄过那根铁棒。那你记得他们的名字吗？超人叫什么？蝙蝠侠为什么失去了双亲？悟空它生而为猴，并非生来就要战斗。

《金刚狼3殊死一战》的英文原名是Logan，金刚狼的原名。褪去所有光环，当他倒下的那一刻，终于也实现了他的愿望——归于平凡。

——谭大湿

金刚狼的最后一部电影3月3日已经上映，由于在美国读书，笔者幸运地看到了没有删减的《Logan》。影片谢幕，眼中含泪。

剧情非常简单，甚至连知名搜索引擎条目里的剧情简介都让我觉得太详细了，不再提及。关于Laura的设定，甚至都很俗气。被人类制造出来的变种人，贪婪欲望罪恶的牺牲品。

本片目前在IMDb的评分高达8.7。情怀和最后一部金刚狼电影噱头的作用客观存在，但绝掩盖不了本片自己的光彩。

Logan

不，是英雄们老了

影片开始，须发根部发白，不修边幅的Logan在一辆加长型轿车中睡着，被外面吵闹的声音惊醒，他醉醺醺的走出来，瘸着腿看看怎么回事。几个混混在撬他的车轱辘，Logan叫他们停止，却发生了口角。

一群年轻人看着这个颓废的老男人，把他打趴在地。Logan愤怒的站起身来，伸出利爪，可右手的第一根利爪卡在了半截。

不只是Logan，X教授也老了，他已经老到会时不时的认不出Logan的地步。衰老的他再难控制自己的力量，要靠药物维持大脑的稳定。那个虽然坐着轮椅，却永远西装革履，面相干净的领袖，团队的大脑已经不再。

本片没有可以轻松停止周围一切人的思维，让他们的感知完全停止，悠然面对敌人的校长了。现在的他，下巴上布满灰白的胡茬，穿着廉价老旧的睡衣，住在废弃工厂的筒形仓库里。

在旅馆中，查尔斯和Laura一起看了电影，那是1953年的西部片《Shane》。查尔斯说这部电影非常经典，他第一次看的时候是在Laura现在的年纪。

不止老了

他们也弱了

X教授即便使用自己的力量，也无法指定对象。这让他伤害到极大范围内无辜的人，敌我不分。而被影响的人虽然动弹不得，却依旧保有意识。当Logan找到失控的教授，被僵住的敌人还可以转过眼球来瞪他。

危机过后，教授被Logan推离是非之地。曾经最强的精神控制者，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对倒地的人们说着：“对不起”。

金刚狼作为典型的反英雄，一直以来的形象就是粗犷，脾气火爆。可从一开始的被小混混们打，到后来被唐纳德·皮尔斯威胁，整片都在强调他不再强大。

从来都是金刚狼威胁别人，他可曾是那个在四格漫画里对粉丝说：“F*** You.”的X战警。可本片里的他，瘸了的腿，满身的伤疤让人心痛的发颤。

最典型的物象就是酒。金刚狼喝烈酒，这本是再自然不过的设定。可本片里不同，这个穷困潦倒，靠当礼车司机谋生，只为了存够钱寻的一隅安身之所的老男人。不再用烈酒过喉寻个痛快，而是用酒精麻痹自己的落魄。为了保护那辆礼车，也是他的全部家当，他甚至要用自己的身体挡在这个物件的前面。

那双因为过度饮酒颤抖不已的手，不是以前为了保护世界攥起的拳头，骨肉下埋的利刃，这次是个配角。世界不再需要他来保护，可他却为自保走投无路。

整部电影没什么大场面，战斗规模和以前比小太多了。可是金刚狼打的并不轻松。当教授勉强控制住敌人，金刚狼趁机击杀了他路过的每一个敌人，即便他们不过是持枪的普通士兵。

而这期间Logan迈出的每一步，都要靠利爪刺入墙中来保持平衡。这也不是他曾经狂傲的战斗风格。那个曾经依靠自己核心的自愈能力，走入凤凰女的毁灭领域，拯救了危机的金刚狼已经连站立都困难了。

金刚狼 X-Men Origins: Wolverine (2009)

更典型的就是本片的最强敌人，年轻版的复刻金刚狼。Logan打不过他，金刚狼终究败给了时间。当夕阳落下，Logan在橙色的余晖中包扎伤口。物象，人物，环境，都老了。

虽然老了

可他们还是英雄

决定一个人是否是英雄的，不是超能力，而且选择。

当高速上运马的车遭遇事故，马匹都跑散时，查尔斯提议提供帮助。Logan本来不情愿，但也停车出手。依靠对马匹的精神控制，查尔斯帮了那个家庭。Logan也帮忙把车推出坑里。

这是本片作为“最后”一部金刚狼电影最突出特点的体现：拷问到底什么是英雄？英雄们被忽视的部分呢？超能力可以成为英雄的助力，可选择决定了一个人是英雄还是恶人。

虽然一开始，Logan对救助Laura表示极度的不情愿。甚至表面上是为了钱才答应的（这确实是部分原因，为了买船逃离人类社会）。

但在最后，当Laura和其他孩子们面临危险，Logan可以选择离开，却还是跑向了森林。瘸着腿跑在林子里，上气不接下气，不得不趴在树墩上休息，再加上一身的伤痕，这本是惊悚电影中逃跑者的姿态，不属于金刚狼。

所以最后他不得不依靠药物来暂时增强力量。当那个没有任何伤疤，棕色须发浓密，肌肉爆发的金刚狼发出嘶吼，我知道那个不坦率的金刚狼回来了，却不知这也是最后的礼赞。

英雄的末路

The end

蜘蛛侠里最出名的那句台词：“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已经道出了所有。读过一句话，大意是，所谓天才，往往仅是天赋的奴隶。所有的力量都是一样的，权力，才力，财力，超能力等等，接受它并决定运用它的那一刻，就是生不由己的开始。

这就很像《心灵捕手》，虽然男主最后选择了自己的天赋。可笔者个人总在想：这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心灵捕手 Good Will Hunting (1997)

英雄悲惨的人生都是源于他们的力量。以查尔斯的力量来说。首先，他失去了双腿；第二，由于个人的理想，他有了难以计数的责任；第三，英雄都有仇人，这让他们永远孤独。

金刚狼作为变种人的评级并不高，其核心的能力主要是自愈能力所带来的长久的生命。他本来的骨爪说不上强力，埃德曼金属利爪是他被强加的。所以Logan人生中带有的那种“生不由己”的悲凉甚至更甚其他英雄。原本，他更有可能度过一个更接近常人的人生。

X战警 X-Men (2000)

而且，自愈这个能力设定也非常可悲。肉体的伤虽然可愈，可心灵的伤不可能弥补。长久的生命，让Logan经历深爱之人接连老去，自己却独存于世的痛苦，一次又一次。

他作为活着的传奇，却被回忆折磨得永无宁日。Logan在本片中说他深爱之人皆无良终。这个老男人的脆弱，终于在本片得到细腻的展现。

X战警3：背水一战 X-Men: The Last Stand (2006)

查尔斯也是，当他们留宿养马人的家。查尔斯终于吐露心声：

“太久了，我都没有度过过如此舒服的夜晚。有家人，有温暖，安全的居所。可我不知道我是否配得上这样的生活（自译）。”

当查尔斯流泪说出这段话，笔者也哭了。可当假的Logan面露凶相，这段对白便更显凄凉。终其一生，难敞心扉，而这少有的一次也没有传达到老朋友的耳中。

英雄们都过于坚强，痛苦都藏在心里。Logan窘境重重，也从未倾诉。查尔斯问他，却不会直接读取，这是英雄们的默契和尊严，不论他们的力量是否还在。

在森林中的草地，Logan为查尔斯选了一片邻水的地方。即便热泪盈眶，泪水也没有滴落下来。当Laura第一次主动拉起Logan的手，他才有力气把道别的话说完。

之后金刚狼依旧把Laura的手甩开离去。他一个人悲伤着。这就是英雄的陌路，泥土和石块下的冰冷身躯，还远远比不上普通人。

查尔斯的梦

和理想

这里必须说说查尔斯的理想，那个人类和变种人和平相处的世界。

当查尔斯帮助了养马的家庭；当他们共进晚餐；当Laura和那家的儿子一起听音乐，交流，查尔斯的愿望似乎在回应着他。

可是查尔斯忘了，他们是以普通人的伪装和这家人交往的。可如果他们变种人的身份真的暴露呢？

短暂的快乐，让之后的痛苦变得更加深重，养马人一家的死几乎将Logan彻底击垮。寥寥的希望，让查尔斯成为了X教授，带来了深重的苦难。

但查尔斯和Logan在本片的互动却尽是平凡生活的影子。举个例子，

当Logan把查尔斯抱到养马人的客房，Logan把电视遥控器给查尔斯问他要不要睡前看看电视，嘱咐他好好休息。

在车里发生争吵时，Logan要求查尔斯吃药，之后还要他吐舌头检查。当查尔斯一边吐舌头一边做鬼脸向Logan表示不满时，查尔斯不过是一个可爱的“老小孩”。

这一刻，他们似乎就在过正常人的生活。只有他们失去了力量，查尔斯的愿望才有可能实现。没有金刚狼，没有X教授，只有老父亲，中年的儿子和小女儿。

那查尔斯毕生的梦想，终身的奋斗目标呢？

对不起，查尔斯，那永远都实现不了。你的梦想很美好，可是太理想化了。这个世界虽然宽广，但和你的梦想比还是太狭小了。

最讽刺的是，在变种人数量骤减的大世界观下，Laura等小变种人是被人类实验制造出的士兵。

人类的贪欲带给了这群孩子悲残的命运，却转头就称这群孩子为“危机”。除了逃到没有人类的地方生活，变种人没有别的出路。他们的“乐土”也仅仅如此而已。

新的一代

New X-man

本片其实有一点公路片的性质。公路片的一个必要要素，就是路程上表现出的角色变化，角色之间关系的变化。当然本片故事的起点，就是Laura。

角色的变化，在查尔斯和Logan身上都没有什么体现。因为本片是在展现他们褪去英雄光环，作为“人”的个体的内心世界。与其说变化，不如说揭露。

所以主要变化就在Laura身上。Laura从一开始的完全不谙世事，动不动就暴力解决问题，沉默寡言。到后来的亲近，关心别人，开始交流。其实本质上还是讲超能力者“人”的部分。

她是曾经迷惘的金刚狼的倒影。曾经的X教授之于金刚狼，就是本片的查尔斯和Logan之于Laura。

角色关系，查尔斯和Logan之间的友谊比较简单。而Logan与Laura之间的“父女情”， 其实也并不新奇。

两个角色都有浓浓的反英雄性格，甚至Laura的更甚（至少Logan还懂得说“谢谢”和“对不起”）。公路，父女亲情的组合很常见，叔之前演的《铁甲钢拳》就是。

铁甲钢拳 Real Steel (2011)

之前提到了查尔斯的梦想，所以他希望接收Laura，帮助她。Laura作为实验体，没有接触过外界，当她第一次到城市，她的眼中布满惊喜和新奇。

查尔斯执意留宿养马人的家，也是为了让Laura体验家人的温暖。查尔斯自己内心也已知道，普通人容不下变种人。所以核心矛盾就变成了Laura的选择问题，这是影响新一代变种人命运的抉择。

当Laura站在查尔斯墓前，她的左边，一个男子带着爱犬来钓鱼，她扭头向右，Logan在用铁锹砸车发泄自己的怒火。这个时刻，她回到了Logan的身边，因为她认识到自己的宿命并没有给她选择权。

这就引出了本片中很重要的一组相似镜头：

当Laura劫了一副墨镜，坐在副驾驶座奔驰在高速上时。镜头中离观众近的是Laura，远的是Logan，强调两者，尤其是Laura的状态。

她戴着墨镜，手搭在窗上。虽然看不清眼神，但情绪还是一个“特殊的小女孩”的情绪。世界的新奇有趣，带给她些许快乐。Logan也一起享受片刻的平静。

而之后有了战斗，Laura依旧带着墨镜坐在副驾驶看着窗外，搭在窗上的手上，利刃伸出的部分却沾着血迹和泥土。两组镜头构造完全相同，但是角色的心境截然不同。后面一组的色调更冷，因为变种人无法逃脱的命运。

小变种人们在本片中作用巨大。Laura的伙伴们最后制裁了有机械手的反派唐纳德·皮尔斯。更不用说Laura杀敌的战绩。甚至连复刻版的金刚狼都是她了结的。作为寿命最长的上一代变种人，Logan的落幕也象征的新一代的开始。

可本片却没有把超级英雄的故事继续下去的意思。

之前提到的电影《Shane》，讲的是Alan Ladd饰演的角色Shane必须运用自己过人的枪术保护Wyoming山谷定居者的故事。

西部英雄电影，和本片的性质一样。在Shane和一个小男孩的对白中，他解释到自己必须离开的原因：“There’s no living with…with a killing. There’s no going back from one.” 这也成为了本片的最后一句台词。这句台词总结了本片的两个核心主题。

原野奇侠 Shane (1953)

第一，  依旧和查尔斯的梦想有关。Laura根本过不了普通人的生活。从她为了保护自己杀人的那一刻起，双手的鲜血就让她永远也变不成一个普通的孩子。

即便她说自己杀的是“坏人”。Logan也回应：“All the same. 都一个样。” 这是Logan一生的煎熬，他杀人无数，杀人就是杀，无论死者善恶，都不是正常的。那种后续的负面情绪和后果也是。

第二，  时间不可回头。无论谁都会输给时间。

Logan本想用子弹结束自己的生命。但他最后依旧牺牲在战场上，宿命的。他保护了Laura。Logan终于没有将自己所爱之人拉入地狱，Laura真的如同查尔斯说的那样“be fine”。

当Laura终于叫了Logan“爸爸”。Logan终于在这个世界上不再孤单一人，终于护得深爱之人周全。

葬礼依旧在群山树木间，没有碑文，只有石堆，简陋至极。木头制的十字架立起，Laura却最终将其拔下斜放。是的，Logan不信教，这在农场主家吃饭他不祷告时，Laura就知道了。

Logan或许也上不了天堂。可当饱受疲惫与痛苦的生命安息之时，他终于可以和所爱之人共眠，享受常人的宁静。

全片Logan不止一次提到漫画中的他和现实的差距。在我们眼中，英雄永远不会老，不会死，他们会永远保护弱小而众多的我们。他们的光彩照人使我们只专心于敬仰，却忘了换个角度关心他们。

当Laura和她的伙伴们把Logan的胡子修剪成他在X战警时期的样子，Logan发火了。因为痛苦的回忆，也因为今时的差距。可刮胡子的行为，不就是常人对于英雄沉重而盲目的期待的具现吗？

他是Logan，是一个人。不只他，还有查尔斯，所有英雄都是。名号摘去，他们有自己的名字，自己的喜怒爱恨，更有脆弱的伤痕。

可他也是金刚狼，即便他称利爪为荼毒人生的“毒药”，却仍用它们撕开了命运的阻碍。他是英雄，是战士，你看，那斜放的十字架，多么像一把剑。

记得你年轻时的骁勇，也懂得你长久以来的痛苦。

暮狼终于安眠，一代群星落幕。

荧幕渐黑，“Logan”之名绝现。

一 END 一

编辑 | 谭大湿

校稿 | 流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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